002回魔宮，完婚！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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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兌銀子了嗎？”卿小可塞得滿嘴都是，含糊不清地說：“咱們賺了多少啊？”
香兒沒料到，她起來之後的一句話是問這個。
“你是不是沒去啊？”卿小可伸出手，敲了她一下。
“我去啦。”香兒一個勁地點頭，說：“昨天我就去了，賺了不少呢。”
她走到櫃子那兒，搬出了一大袋銀子。
卿小可摸著那些銀子，心裏得到了安慰。
“那麽多？”她問。
“姑娘是你說的，讓我把你的私房錢，全買進去。”香兒說：“買林公子賺得不多，沒多少。”
“我的私房錢有那麽多麽？”卿小可問。
卿鳳棲在她耳邊說：“小可，我的私房錢都是娘親的嫁妝，還有她的首飾和銀兩，也就是一些田產和商鋪，還有幾百兩銀子，和一些金銀首飾。”
“還有田產和商鋪？”卿小可驚呆了，“一些是多少啊？”
卿鳳棲懵懵懂懂答道：“我也不清楚，沒數過，租子和鋪子的收益，一向都是二奶奶在管，歸為府裏的銀庫，她每個月都額外給我分紅，後來交給六奶奶管了，我就不知道了，我在學院用不到錢財。”
香兒說：“姑娘，您若是想知道，我把地契翻出來就知道了。”
卿小可這才知道，原來卿鳳棲是個小富婆啊。
“小可，銀子再多也沒用的，我習武不行。”卿鳳棲低聲說：“我自小便學什麽都不好，若不是有娘親的這些嫁妝，估計爹爹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吧……爹爹總是跟我說，為了讓我在學院裏過得好，將娘親的留的銀子都花光啦……”
卿小可聽著這話，就覺得是滿滿的陰謀。
她讓香兒趕緊把地契找出來。
香兒費力地擡來一個木匣子，打開是滿滿的房契地契田契。
“姑娘，不僅是二奶奶，連老爺也問過我很多次，問我地契在哪，我都說不知道夫人藏在哪兒，你說我機靈吧？”香兒眨巴著大眼睛。
卿小可仔細翻看這些房屋地契，心底一驚。
“別院兩座，商鋪十六間，田地這邊幾百畝，那邊幾百畝，哇……加起來有上千畝……”她嘆道。
“小可，這些不是我的，收益都是歸府裏，你不要看著多，跟我沒關系呢，我早就讓香兒把地契交出去了，這丫頭不懂事，不肯聽我的吩咐。”卿鳳棲說。
翻著翻著，看到了一張特別的東西。
卿小可把它抽出來，問：“這是什麽？”
香兒一看，笑說：“哦，這是我的賣身契。”
“賣身契不是都在劉管家那兒麽？”卿小可問。
“我是夫人買來的丫頭，跟府裏沒什麽關系的。”香兒說：“除了夫人，誰也趕不走我。”
“月銀呢？”卿小可問。
香兒強顏歡笑：“以前夫人在的時候，是夫人給我發，那時我還小，拿銀子也沒用，後來……夫人走得早，換了二奶奶當家，二奶奶給我發，她對我還算不錯，雖然少，可總比沒有的好，再後來，西苑那位就停了我的月銀，說我不是府裏的奴婢，沒資格領銀子，姑娘，沒關系，香兒在府裏吃穿不愁，不要銀子也可以的。”
卿鳳棲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
“原來六奶奶那麽欺負人……”她低聲說。
卿小可為什麽要這樣問，她剛回卿府的時候，就發現了，香兒穿著與她身材不符的衣衫，鞋襪也有些破。
本來以為她節儉，就沒多想，只是帶她上街，給她添置了許多新衣裳鞋襪。
現在一聽，這日子過得可真憋屈啊。
堂堂府裏小姐的貼身大丫頭，竟然連月銀都沒有。
“我也真是糊塗。”卿鳳棲自責道：“我從未關心過這些瑣事，害香兒受苦了。”
卿小可問：“香兒，櫃子裏那麽多銀兩，你也知道放在哪兒，怎麽不自己給自己開月錢呢？”
香兒說：“姑娘的銀子也不多，還要留著以後做嫁妝用呢，再說了……自從西苑那位當家，連您的脂粉錢都省了，過年前，我去西苑讓她給您做新衣裳，去了不下十次，求著才得了幾兩銀子，還得從夫人留下的這些銀兩做補貼，才做了幾身新衣裳，我心疼姑娘，只怕西苑那位再管下去，日子會更難過，夫人留下的銀子，日後還有用呢。”
卿小可突然感覺心被堵住了，連飯也吃不下去。
沒娘的孩子，到哪兒都被人欺負。
“香兒，放心吧，找個機會，我一定給你討個公道。”卿小可說。
“姑娘，您別傷心。”香兒笑著說：“如今可好了，林姑爺進門了，我以後再也不用替您愁銀子的事兒了。”
“什麽林姑爺，別胡說了！”卿小可聽著這稱呼，渾身別扭，她一想起這事兒，太陽穴就亂跳。
不過，香兒的話，似乎是點醒她了。
她抓著香兒，問：“你剛才說什麽了？”
“說銀子的事兒啊？”香兒說。
“上一句。”
“等林姑爺進門了……”香兒說。
卿小可猛然想起來，驚呼道：“對啊，爹爹一開始說的，是不是招婿入贅？”
“是啊。”香兒說：“姑爺要進門的，沒錯啊……”
卿小可打了個響指，笑道：“我有辦法了，有辦法了，不用愁了。”
“姑娘，什麽辦法？”香兒歪著腦袋看她。
林清雖然是林家庶子，卻是林老爺惟一的兒子，還是長子！
之前聽二奶奶說過，林老爺要把林家家業傳給林清！
這樣的兒子，怎麽可能入贅卿家嘛！！！
卿小可拍著大腿，笑嘻嘻道：“我有辦法拖住林家的婚事了！”
194刺傷了尹師傅
幾天之後，林家人上門送聘禮來了。
卿小可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尹休住的小別院練功。
今天要練刀法。
“看清楚了麽？”
尹休雙手握著一柄窄背長刀，看著卿小可，毫不客氣地說：“你來做一次。”
卿小可握緊了手裏的竹竿，有些緊張。
沒看清，完全沒看清。
今天的尹師傅有些古怪，莫名其妙的怒氣，剛才演示刀法的時候，突然之間，卿小可感覺到了來自他靈魂深處的殺氣。
因此，她退後，龜縮在廊下。
至於刀法，尹師傅的動作太快，一點也沒看清。
他雙手握著長刀，猛然轉身之時，卿小可嚇壞了，渾身抖了一下，打了個寒顫。
怨氣，怒氣，濃濃的殺氣。
她不禁在心裏想：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合他的意，惹他生氣了……
“你躲在那裏做什麽！”尹休的嗓音很撕裂，很沙啞，大聲喊話的時候，讓人從指尖發麻直達頭皮。
卿小可拖著長竹竿，走到了他面前，低下頭：“尹師傅，我……”
“不必多說，剛才的刀法，你記住了多少？”
似乎是看到她額上的冷汗，尹休的語氣柔和下來。
“三成。”卿小可低著頭，老實說。
只能記住前面三成，後面他越來越快，像是在發洩心中的憤恨，看都看不清了。
“三成？我讓你認真看好，你的腦子裏都裝些什麽東西？”尹休怒了，舉起了長刀。
卿小可嚇得擡起頭，看到那鋒利的刀尖當頭落下，驚呼了一聲。
還好，長刀在離她額前還有一拳的時候，停了下來。
“尹師傅，你演示的時候，太快了。”卿小可硬著脖子說：“確實沒辦法看清。”
“把你學到的認真做一遍。”尹休盯著她，神色動容，眼中的寒光漸漸被黑霧掩埋住，他收起了長刀。
“好。”卿小可退後幾步，雙手握緊竹竿，做出了架勢。
才耍出一招斬雀尾，手裏的竹竿就被尹休一刀劈成了兩半。
卿小可嚇得松開手，裂開的竹子還是劃破了她的虎口。
還沒來得及詢問，是否自己做錯，長刀就迎臉甩了過來。
“接住刀！”尹休命令道。
卿小可跳起，戰戰兢兢地接住長刀。
那刀很沈，沈得像是要把人拖進地底下去。
“接著來！”尹休腳尖提起了被劈成兩半的竹竿，握緊了，用尖頭對準了卿小可，說：“來！”
又是這樣。
每次這樣，卿小可都格外緊張，心情很微妙，明明知道自己傷不到他，可……
盯著他那雙眼睛，心裏總是不自在。
“你若是不肯出手，以後就別來了！你這樣的資質，不肯下苦功夫，就別浪費我的時間。”尹休說。
“好吧！”
卿小可在心裏下定了決心，打就打吧。
她眉頭一沈，心橫下來，舉著長刀，按著剛才記住的招式，腳底邁著飄逸的步法，瞬間突進。
尹休咬住了銀牙，用半根竹竿，抵擋著她的攻勢。
“你就這點力氣麽？”他喝道。
“你就這點能耐嗎？”他吼道。
“就你這樣的，活該被人稱為廢物。”他罵道。
……
卿小可在這一句句的諷刺辱罵當中，爆發出了無限潛能。
“啊！”她大喊一聲，一個神龍擺尾，緊接一招直搗黃龍。
雙手被灌註了神力，突然失去了控制。
那刀直挺挺地刺向尹休的心口。
等到卿小可回過神時，力道已經收不回來了。
“尹師傅，小心啊！”她驚呼道。
不知為何，尹休也在這時候楞了神。
他突然忘記了躲閃，忘記了動作，就那麽直挺挺地站著，瞳孔之中，是卿小可的倒影。
“尹公子！！！”
柳寒煙推開院門，恰好看到這一幕，她飛奔過來，推開了尹休。
尹休一個踉蹌，躲開卿小可的致命攻擊，卻被刀刃劃傷了手臂。
卿小可的刀尖，砰地一下，插入了院墻之中。
她驚魂未定，轉過頭看尹休，柳寒煙正在幫他按著手臂上的傷口，鮮血不停地湧出來，從指縫中溢出來。
卿小可楞楞地道歉：“尹師傅，你沒事吧？”
“什麽沒事！”柳寒煙尖聲喊道：“他受傷了，這是沒事的樣子麽！卿鳳棲，你在想什麽，他是你師傅啊！你是想殺了他嗎？”
“不是……”卿小可幾步走近，卻被柳寒煙推開了，“你還不快去讓人請郎中來。”
卿小可心裏愧疚，說了句對不起，慌忙往外跑。
在她轉身之後，尹休伸出手，一把推開了柳寒煙。
柳寒煙沒防備，跌坐在地上。
“用不著你管。”尹休冷聲說：“你滾遠些。”
他說完，幾步上前，拉住了驚慌失措的卿小可，說：“別慌，死不了，縱使你再刺深些，我也一樣死不了。”
卿小可看著他，想起他方才忘了躲避時，那悵然的神色。
“進屋，給我包紮。”尹休說。
卿小可點了點頭。
尹休先進了屋。
卿小可走到柳寒煙身邊，想要將她扶起來。
“不用管她，讓她滾。”
尹休的聲音，從屋內悶悶地傳出來。
風在院子裏打旋，這話音也跟著風旋轉。
柳寒煙淚眼朦朧，掙紮著跑了。
香兒懷揣著新鮮出爐的新消息，準備來傳話。
因為心急，她腳步匆匆。
在院門外，撞上了柳寒煙。
看到她又哭了，香兒不鹹不淡地沖著她的背影說：“早知這樣賣力不討好，何必白費力氣。”
柳寒煙咬著牙，捏緊了拳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香兒隨口一句，便進了院裏。
看到地上的血跡，插在墻上的長刀。
香兒驚呼道：“姑娘，你受傷了麽？”
也不顧身份禮數，說著便沖向了屋裏。
卿小可要給尹休上藥，需要讓他將衣袍脫下。
他的傷在肩膀下來一點點的位置。
把衣袍退下來一些，才能好好的包紮。
可尹休就是不肯，堅持說：“隨意敷些傷藥。”
“那不行，傷口很深，要好好包紮才是。”卿小可說：“尹師傅，您將衣袍脫下，我不看便是了。”
尹休臉色僵硬，只是搖頭，甚至把卿小可推開。
“我自己來，笨手笨腳的，你沒一件事能做好！”他怒道。
卿小可被推開，鍥而不舍地撲過去，堅持說：“這傷是我不小心才弄成這樣，我必須要給你處理好！”
她壯著膽子，伸手去扯尹休的衣領。
兩人拉扯做一團。
尹休突然變了一個人，將她摟住，盯著她：“你就那麽想脫掉我的衣服麽？嗯？”
卿小可進退兩難，又不敢推他，怕他傷得更重，既生氣又害羞，心裏大呼救命。
就在這時，香兒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
香兒驚呼一聲：“啊！！！我沒看到啊……我我我，姑娘，我來傳消息！”
“誰讓你闖進來了！沒禮數的瘋丫頭，滾出去！”尹休松開了卿小可。
香兒拖拖拉拉地往後退，不停地給卿小可使眼色。
“尹師傅，香兒一定是找我有急事，我跟她一起滾吧？”卿小可滿臉堆笑：“我立刻讓管家請郎中來，如何？”
尹休從喉頭憋出來一聲冷哼。
卿小可不敢看他，紅著臉，拉著香兒，沖出了院外。
195誰說要嫁人啦
卿小可大氣不敢喘，一路拉著香兒狂奔，逃命似的離開了尹休住的小院。
終於在花園的角門裏，兩人跑不了，停下來大口喘氣。
“姑娘，怎麽回事兒啊？”香兒迷茫道。
“什麽怎麽回事，沒事！”卿小可說。
“可我……”香兒壓低聲說：“明明看到，你們抱在，抱在，抱在，一起了。”
因為氣沒喘勻，聽起來倒像是重要的事說三遍。
卿小可像是被針紮了，飛快地捂住了香兒的嘴，吼道：“你胡說什麽呢！”
香兒委屈地搖頭。
“香兒以後不敢了。”她說。
卿小可停了半晌，想起剛才的情景，還是覺得古怪。
怎麽會……
那鐵一般的手臂，怎麽就圈住了自己的腰。
而且……
一向冷若冰霜只會罵人的尹師傅，為什麽突然間……
爆發出了不一樣的荷爾蒙。
會不會是卿鳳棲之前認識這位尹師傅？
她還沒來得及發問，卿鳳棲的聲音就傳來了：“小可，我覺得你好像是認識這位尹師傅。”
卿小可搖了搖頭。
她又不是臉盲，她確信自己是第一次見這個人。
難道說，這就是緣分？
她猛地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香兒，剛才你說，有消息，什麽消息？”卿小可問。
香兒這才想起了正事，拍了一下額頭，說：“我都被你跟尹師傅嚇蒙了，差點給忘了。”
“是不是林家有動靜了？”卿小可問。
自從選婿回來了之後，卿小可就交給了香兒一個任務。
憑借香兒的好人緣，讓她拿了點錢，去收買了一些下人，讓他們在各個門當值的時候放機靈些，在正院老爺那屋的人，也都放機靈些，萬一林家有動靜，立刻匯報。
“嗯。”香兒誇讚道：“姑娘，我發現您這次回來，比以前聰明多了，估計是長大了。”
卿小可橫了她一眼，吼道：“到底是什麽消息？”
“林家派人送聘禮來啦！”香兒壓低聲說：“大一大早就往府裏擡，那聘禮的箱子，把正院的中庭都擺滿了……劉管家親自在那兒清點登記，據說點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數清楚。”
卿小可問：“林家是何人來送聘禮？”
香兒說：“我問了，門上的小廝說，來人是林家的大管家——林福，他是林老爺身邊的人。”
卿小可一拍手，說：“這就好辦了。”
她說完，匆匆地往正院方向去。
香兒急得跟上去，問：“姑娘，您去哪兒？”
“當然是去看看。”卿小可說。
香兒慌了，趕緊拉住她，一跺腳，說：“看什麽啊，姑娘，您瞧瞧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才練功完畢，連衣裳都沒換，如何見客啊……”
“沒關系。”卿小可說。
就是這樣才好。
香兒拉不住她，只好跟著她去了。
來到正院，聘禮已經清點完畢了。
林家的人被安排在偏廳喝茶吃早飯，劉管家親自陪著。
卿鷲天坐在正堂，手裏拿著聘禮單子，原本愁眉不展，看到後面，倒也舒心。
選了林家，卿鷲天本就不怎麽滿意，不過也比蕭家好多了，林家富可敵國，多少也能有些幫助。
這聘禮的貴重程度，在這四洲十荒八島，若說是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爹爹。”
一聲清脆的叫聲，將卿鷲天的思路打斷了。
卿小可如風一般，進了屋子裏，趕緊跪下行禮：“女兒給爹爹請安來了。”
卿鷲天笑呵呵道：“你來得正好啊，這是林家人送來的聘禮，你看看單子。”
“聘禮？”
卿小可才坐下，手裏拿著丫頭奉上的熱茶，如同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她將茶碗放下，嚴肅地說：“什麽聘禮？為何會有聘禮？”
卿鷲天皺緊了眉頭看著女兒。
說什麽胡話呢，又犯病了？
“選婿那日，可是你親口說的，要選林公子，你忘了？”卿鷲天問。
該不是要反悔吧。
卿小可說：“女兒沒忘。”
“沒忘就好。”卿鷲天端起茶碗，正準備喝茶。
很快就聽到卿小可氣定神閑地說：“女兒又不是要嫁人，何來的聘禮之說。”
卿鷲天被滾燙的茶水給燙了，狼狽不堪。
“你說什麽！”他拍案而起，盯著女兒。
此時，林家的人用過早飯，恰好過來回話，正好走到院子裏，就聽到了卿小可的話。
林家人都面面相覷，大管家和幾個小廝，都面露驚訝之色。
卿家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不嫁了？
這還能反悔的麽？
都當著全城認的面，那樣宣布了啊。
“你們卿家這是何意？”林福拉住了劉管家，嚴聲質問道：“你們家小姐的話，我們可是聽到了，這是何意啊？聘禮都送來了，現在說不嫁？”
卿小可聽到聲音，朗聲說：“是林家的人吧？快請進來！說清楚了好些。”
“你！”卿鷲天走進她，盯著她說：“你說什麽清楚，你先跟為父說說清楚，你到底想幹什麽你！”
卿小可說：“跟林家人商量婚事啊。”
她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笑嘻嘻的。
卿鷲天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認為剛才是自己聽錯了。
這樣看，她也沒有想悔婚的意思……
“請林管家進來。”
他大手一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擺出一副家主的架勢，教訓女兒道：“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聽聽便可，你一個女兒家，拋頭露面本就不合禮數，不要再發表什麽高論了。”
“女兒明白。”卿小可乖巧道。
林福一頭霧水，在客座坐好。
丫頭的茶水還沒端上來。
他就先驚出了一聲冷汗。
卿小可“溫柔”地看著他，然後“溫柔”地說：“林管家，麻煩您把聘禮拿回去吧……我們卿府不能收林家的聘禮。”
“你胡說什麽呢！”卿鷲天拍著案子，吼道：“你給我閉嘴吧，小小女兒家，你懂什麽！”
他說罷，對著林管家說：“小女自小便沒了娘親，這些規矩沒人教給她，婚嫁哪有不用聘禮的，當她胡說便是了。”
林管家才送了一口氣，剛要喝一口好茶。
他走出卿府時，最慶幸的一件事，就是這口茶喝得晚了些，不然非噴出來不可。
卿小可在這時冷靜地說：“爹爹，你說什麽呢，不是林公子來我們卿府入贅的麽？入贅怎麽還能收人家的聘禮呢！”
“入贅！！！”林管家終於透心涼了，握著茶碗的手，有些發抖。
他朗聲說：“卿老爺，這是怎麽回事？”
卿鷲天尷尬地笑了笑，說：“沒這回事……”
“怎麽會沒這回事呢……”卿小可“無辜”道：“爹爹，做人不可言而無信，這話，是不是您自小教導我時說的話？”
“那都是為了氣徐祈然那個混球，規矩是人定的嘛……”卿鷲天安慰林管家說：“只是小女的玩笑話，莫要當真，莫要當真。”
卿小可驚呼：“爹爹，怎麽是玩笑話呢？那招婿的告示上，是有這一句的，雖然字小了些，但……那上面確實寫著，最終勝出者，是要入贅卿家為婿的呀，香兒，把告示拿出來！”
香兒楞了老半天，才哦了一聲，從袖口裏把那張早已面目全非的招婿告示掏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然後指著最後那一行小的不能再小的蠅頭小楷，說：“就是這兒，寫著呢！”
林管家湊過來，仔細一看，嚇得臉色蒼白。
他也不管卿鷲天說什麽了，只顧著招呼自己的那班工人，將聘禮擡走。
那些大紅朱漆的箱子，怎麽擡進來，還怎麽擡出去。
看著空蕩的中庭，卿鷲天面如土色。
他吼道：“這下你滿意了麽？等林清來上門，下輩子吧！你不是屬意他麽，不是喜歡他麽，水到渠成的事，你胡說些什麽，那些氣話，我都不當真了，你較真什麽！滾滾滾，我沒你這般不孝的女兒，氣死我了！滾！”
卿小可“滾”出了正院。
她帶著香兒，昂首闊步走在廊下，雙手背在身後，哼著小曲，心裏美極了。
林清，你想算計我？
早知道你不可能主動退婚的啦……
想娶夢中情人？
先問問你，你願意當那上門姑爺麽？
也多虧了徐祈然那些垃圾話。
之前某天午後，無事可幹的閑人徐祈然突然叨叨叨，說到了這個。
他的原話是：“小妞，你這樣的二婚，都有人搶著要，真是奇談，不過我估計啊，那些人的眼神都不怎麽好，你爹那心眼多啊，把字寫得跟芝麻綠豆一樣小，估計啊……所有人來報名的青年郎們都沒看到要入贅那句！否則別說蕭家？於家？林家？名門少年？哼！街面上撿垃圾的傻漢都懶得看你哦！”
196不能讓她得逞
林家的聘禮前腳擡出卿家，後腳消息就傳得漫天都是。
大街上，行人奔走相告：
“聽說了嗎？卿府把林家的聘禮退了！”
“是嫌不夠多麽？”
“還不夠多？擡進去的時候，我數啦，整整六十八大箱，還不論綢緞布匹……”
“從沒聽說過，有誰家送了聘禮還擡回去的，真是稀奇。”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難不成，卿家小姐這回，又要退婚了嗎？”
“這回她再把婚退了，估計要在卿家呆上一輩子了，哪個清白人家敢娶她。”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有沒有誰知道……”
“我知道，我表弟在卿府當差，他剛傳出消息來，卿家不是要退婚，是卿家小姐自己說的，不要林府的聘禮呢。”
“不要聘禮，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白娶一漂亮媳婦兒……”
“哈哈哈……估計卿鳳棲自己覺得對不起那林公子吧，她自己跟魔王那不清不楚的破事……”
“哎，我也聽說了，據說比武那日啊，上臺鬧事的那位少年，就是當今魔族的大王。”
“是麽？鬧成這樣，林公子都能不計前嫌，可見心胸開闊。”
“對林公子心存愧疚，拒絕了聘禮？也算是一段佳話。”
“什麽佳話，你們說的都不對，是卿家小姐自己說的，她不是要嫁人，是要林公子入贅，所以不能接受聘禮！”
“什麽？”
“入贅！！！”
林福才出了卿府，這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滄洲的每一個角落。
當然也第一時間傳到了卿羽軒的耳朵裏。
他在書軒裏看書。
小廝奔跑進來，一邊喘氣，一邊說：“公子，退啦！”
“好好說話。”卿羽軒說：“莫要著急。”
自從早晨聽說林府的聘禮來了，他就茶飯不思。
現在的他，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
小廝跑到他的軟榻前，奪下他的書，說：“公子，好事！是好事啊，咱們小姐把聘禮退啦！”
“你說什麽？”卿羽軒眼睛瞪得老大。
“我都聽明白了，你莫不是聾了吧。”
不知哪裏傳來的聲音。
小廝嚇了一跳。
書軒裏的書架旁，堆了一堆書，像是一座小山。
那山動了動，似乎是有個人，從裏面掙紮著，爬出來。
小廝定睛一看，原來是徐大俠啊。
徐祈然滿臉胡茬，雙目無神地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沒好氣地說：“你妹妹退婚了，高興吧？不用愁得睡不著覺了吧。”
卿羽軒抓住小廝的手，問：“真的麽？”
卿妹把林清的婚事退了！
“嗯。”小廝點頭。
“父親不會責怪她嗎？”卿羽軒擔憂道：“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傳出去，總是有辱門風。”
“只要她有道理，能站得住腳便行了。”徐祈然抖了抖身上的書，坐到書案前，繼續埋頭苦讀。
不知道的，以為他要發奮圖強，考出個狀元來。
殊不知，那堆書山裏，沒有一本是正經書，全是些奇門遁甲，軼事傳記，還有命理術數之類的。
“妹妹如此悔婚，能有什麽正當理由？”卿羽軒皺起了眉頭，“林清癡戀她，如何能輕易放手。”
徐祈然不以為然說：“這次，搞不好是林家要悔婚呢！”
林家。
林福把聘禮擡了回來，連歇一會兒的功夫都沒有，直接跑到了林老爺的屋裏。
林老爺本來等著聽好消息。
看到林福慌慌張張的模樣，罵了一句：“天塌下來還是怎的。”
林清也在父親房裏，父子二人端坐在棋盤邊上，各執一色，欲在棋盤分個高下。
他轉眼，看著林福，擔憂道：“福伯，怎麽了，事情不順利？”
“我們的聘禮那樣厚重，對於卿鳳棲這樣一個棄婦，已經算得上是厚道了，他卿鷲天不感恩戴德也罷了，還敢提什麽別的要求麽？”林老爺不客氣地說。
原本他是不讚成兒子去選婿的。
他不滿意卿鳳棲。
將來林清要掌管家業，娶了這樣一個妻子，總歸沒有益處。
可架不住寒冬臘月，兒子在屋前跪了一天一夜，還發誓說非卿鳳棲不娶，這才同意了。
林福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說：“老爺，公子，卿家欺人太甚啊！”
他捶胸頓足，眼看著就要氣死了。
林清趕緊起來，扶起管家，著急地問：“福伯，到底出了什麽事？聘禮送到了麽？卿老爺怎麽說？你快一一道來。”
“聘禮給退回來了。”林福老淚縱橫，死死地抓著林清的手，說：“公子，把這門婚事退了吧，老奴舍不得您啊！！！”
這是什麽情況。
林老爺也慌了神。
他幾步走過來，喊道：“你這到底是何意思啊？聘禮被退回來了？卿家不要臉面，我林家還要做人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老爺這一吼，將丫頭小廝統統嚇得跪下。
林福抹了老淚，將事情給說了一遍。
“入贅！！！”林老爺聽著，臉色大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林清皺緊了眉頭，說：“福伯，你說清楚，這話是卿姑娘說的，還是卿老爺說的？”
這兩人說的話，可不是一個分量。
“是他們家小姐自己說的。”林福嘆息：“老奴這一輩子，沒見過如此牙尖嘴利的姑娘啊，這是獨一個。”
什麽天下第一廢物，什麽心智癡傻，這都是哪兒傳出來的渾話。
那樣一個精明淩厲，氣質不凡，有勇有謀的姑娘家，哪裏是廢物了！
“好啊。”林清松了一口氣，說：“如果是卿姑娘說的，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沒啦。”林福喊道：“公子，她不是胡說的，她有憑有據，咱們都被卿府給耍啦，他們早前貼出的那張告示，那張招婿的告示裏，明文說了，是要入贅的呀！！！公子，老爺，快些下定主意退婚去吧！只怕是卿家不肯退的話，我們就要按照告示上所寫的，把公子送到卿家去了。”
林清面目僵硬，呆呆地往後退。
“爹……”他看著自己年邁的父親。
林老爺揮袖吼道：“退婚！立刻拿紙筆來，請媒人前來，快快快快！”
“爹，慢著……”林清沖過去，抓住父親的手。
慢著！
兒子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呢。
“還有何可說？博雅，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若是去入贅了，我怎麽辦？林家的家業怎麽辦？亦或者說，你要將我林家的家業，拱手讓給卿鷲天那個老賊麽？”
林老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胡子都飛起來了，他推開兒子，振筆疾書，嘴裏堅定地說：
“我不能讓你去入贅，就算是你終身不娶，一輩子當鰥夫，也好過去入贅啊，博雅，我不能讓祖宗蒙羞，你知不知道啊！”
“老爺，卿家會同意退婚麽？”林福苦大仇深地說：“只怕他們不肯同意啊……”
林清沒說話，他立在一旁，心涼透了。
不肯麽？
她怎麽可能不肯。
她恨不得趕緊退呢！
不行，不能讓她得逞！
“哎，公子，你去哪兒啊？”林福想抓住突然跑出去的林清，沒抓住。
林老爺跺了跺腳，吼道：“趕緊讓人跟上去啊！趕緊的！莫要再鬧出笑話啦！”
197等著吃燕窩
一向待人溫和，看似纖弱的文弱書生，一旦發起狂來，也讓人招架不住。
林老爺一聲號令，好幾個小廝飛撲過去，想要將公子給攔下。
都沒能得逞。
林清像是一團行走的龍卷風，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在一群小廝的哀嚎聲中，他奪下門房的馬，奔向了卿府。
林府與卿府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林清橫穿了一整座滄州城。
在眾人指指點點的議論之中，來到了卿府門前。
從西市到東市，所有的人都知道，林公子去卿府討說法了。
好事者都跟著到了卿府門上，等著第一手消息。
卿府門上的小廝，早就得了管家的指示。
看到是林清來了，快步過來，給他牽馬，打哈哈說：“這兒是什麽風，將林公子吹來了……呵呵呵……可真是個好日子……”
林清嚴聲說：“我要見你家小姐，快去通報！”
“小姐啊……”小廝按著劉管家的話，只說：“公子來得不巧，小姐不在府裏，出門去了。”
林清不信，雙手背過身後，眉頭緊蹙。
“若不然，小的讓劉總管出來親自跟公子說吧？”小廝問道。
“去哪兒了？”林清問。
“哦……”小廝說：“跟我們六奶奶去城外的育華寺上香去啦……”
林清搶過小廝手裏的韁繩，翻身上馬，離開了卿府。
他並沒有去育華寺。
育華寺離城裏有三十多裏地，估計要一兩天的來回。
林清明白，卿府這是有意回避。
林府幾個護院策馬飛奔，終於在城中遇上了失魂落魄的公子。
幾人都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公子，老爺唯恐卿府的人傷了您，讓我等前來相護。”護院抱拳說。
林清臉色惆悵，肝腸寸斷。
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朵烏雲，恰好擋在他的頭頂上。
“已經傷啦。”他嘆了一聲，喊道：“還嫌不夠丟人麽，回吧！”
回吧。
從長計議。
畢竟為了她，已經籌劃了那麽些年，也不在乎多這兩天。
林清捂著心口，連馬匹的韁繩也不拉，如游魂一般，被駿馬馱著，回到了府中。
哀莫過於此。
到了嘴邊的肉，竟然就那麽飛了。
卿鳳棲竟然有這樣的城府。
林清沒有因此打消這個念頭，他反而多出了一份執念：
她不是什麽廢物，她是塊寶，一定要得到她！
回房之後，林清一直睜著眼睛，躺著一動也不動，清秀的眉眼裏，沒了靈氣，看著呆呆傻傻。
他房中的人，都在私底下說，公子又要瘋了，如當年那般。
消息傳到了林夫人那兒。
不多時，林夫人被一幫丫頭簇擁著，湧進了林清的屋裏。
“兒啊，你這是怎麽了……”
林夫人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生得是珠圓玉潤，心寬體胖。
她並不是林清的生母，但林清自小過繼在她房裏，兩人感情深厚，如親生母子。
她坐在床榻邊，雙手捂著林清的手，流淚說：“你醒醒啊……為了一個那樣的女人，不值啊……”
林清沒說話，呆呆地望著母親，仿佛盲了一般。
直到林夫人哭得快背過氣去，就要昏厥，林清才緩緩吐出一句：“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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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兒沒料到，她起來之後的一句話是問這個。
“你是不是沒去啊？”卿小可伸出手，敲了她一下。
“我去啦。”香兒一個勁地點頭，說：“昨天我就去了，賺了不少呢。”
她走到櫃子那兒，搬出了一大袋銀子。
卿小可摸著那些銀子，心裏得到了安慰。
“那麽多？”她問。
“姑娘是你說的，讓我把你的私房錢，全買進去。”香兒說：“買林公子賺得不多，沒多少。”
“我的私房錢有那麽多麽？”卿小可問。
卿鳳棲在她耳邊說：“小可，我的私房錢都是娘親的嫁妝，還有她的首飾和銀兩，也就是一些田產和商鋪，還有幾百兩銀子，和一些金銀首飾。”
“還有田產和商鋪？”卿小可驚呆了，“一些是多少啊？”
卿鳳棲懵懵懂懂答道：“我也不清楚，沒數過，租子和鋪子的收益，一向都是二奶奶在管，歸為府裏的銀庫，她每個月都額外給我分紅，後來交給六奶奶管了，我就不知道了，我在學院用不到錢財。”
香兒說：“姑娘，您若是想知道，我把地契翻出來就知道了。”
卿小可這才知道，原來卿鳳棲是個小富婆啊。
“小可，銀子再多也沒用的，我習武不行。”卿鳳棲低聲說：“我自小便學什麽都不好，若不是有娘親的這些嫁妝，估計爹爹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吧……爹爹總是跟我說，為了讓我在學院裏過得好，將娘親的留的銀子都花光啦……”
卿小可聽著這話，就覺得是滿滿的陰謀。
她讓香兒趕緊把地契找出來。
香兒費力地擡來一個木匣子，打開是滿滿的房契地契田契。
“姑娘，不僅是二奶奶，連老爺也問過我很多次，問我地契在哪，我都說不知道夫人藏在哪兒，你說我機靈吧？”香兒眨巴著大眼睛。
卿小可仔細翻看這些房屋地契，心底一驚。
“別院兩座，商鋪十六間，田地這邊幾百畝，那邊幾百畝，哇……加起來有上千畝……”她嘆道。
“小可，這些不是我的，收益都是歸府裏，你不要看著多，跟我沒關系呢，我早就讓香兒把地契交出去了，這丫頭不懂事，不肯聽我的吩咐。”卿鳳棲說。
翻著翻著，看到了一張特別的東西。
卿小可把它抽出來，問：“這是什麽？”
香兒一看，笑說：“哦，這是我的賣身契。”
“賣身契不是都在劉管家那兒麽？”卿小可問。
“我是夫人買來的丫頭，跟府裏沒什麽關系的。”香兒說：“除了夫人，誰也趕不走我。”
“月銀呢？”卿小可問。
香兒強顏歡笑：“以前夫人在的時候，是夫人給我發，那時我還小，拿銀子也沒用，後來……夫人走得早，換了二奶奶當家，二奶奶給我發，她對我還算不錯，雖然少，可總比沒有的好，再後來，西苑那位就停了我的月銀，說我不是府裏的奴婢，沒資格領銀子，姑娘，沒關系，香兒在府裏吃穿不愁，不要銀子也可以的。”
卿鳳棲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
“原來六奶奶那麽欺負人……”她低聲說。
卿小可為什麽要這樣問，她剛回卿府的時候，就發現了，香兒穿著與她身材不符的衣衫，鞋襪也有些破。
本來以為她節儉，就沒多想，只是帶她上街，給她添置了許多新衣裳鞋襪。
現在一聽，這日子過得可真憋屈啊。
堂堂府裏小姐的貼身大丫頭，竟然連月銀都沒有。
“我也真是糊塗。”卿鳳棲自責道：“我從未關心過這些瑣事，害香兒受苦了。”
卿小可問：“香兒，櫃子裏那麽多銀兩，你也知道放在哪兒，怎麽不自己給自己開月錢呢？”
香兒說：“姑娘的銀子也不多，還要留著以後做嫁妝用呢，再說了……自從西苑那位當家，連您的脂粉錢都省了，過年前，我去西苑讓她給您做新衣裳，去了不下十次，求著才得了幾兩銀子，還得從夫人留下的這些銀兩做補貼，才做了幾身新衣裳，我心疼姑娘，只怕西苑那位再管下去，日子會更難過，夫人留下的銀子，日後還有用呢。”
卿小可突然感覺心被堵住了，連飯也吃不下去。
沒娘的孩子，到哪兒都被人欺負。
“香兒，放心吧，找個機會，我一定給你討個公道。”卿小可說。
“姑娘，您別傷心。”香兒笑著說：“如今可好了，林姑爺進門了，我以後再也不用替您愁銀子的事兒了。”
“什麽林姑爺，別胡說了！”卿小可聽著這稱呼，渾身別扭，她一想起這事兒，太陽穴就亂跳。
不過，香兒的話，似乎是點醒她了。
她抓著香兒，問：“你剛才說什麽了？”
“說銀子的事兒啊？”香兒說。
“上一句。”
“等林姑爺進門了……”香兒說。
卿小可猛然想起來，驚呼道：“對啊，爹爹一開始說的，是不是招婿入贅？”
“是啊。”香兒說：“姑爺要進門的，沒錯啊……”
卿小可打了個響指，笑道：“我有辦法了，有辦法了，不用愁了。”
“姑娘，什麽辦法？”香兒歪著腦袋看她。
林清雖然是林家庶子，卻是林老爺惟一的兒子，還是長子！
之前聽二奶奶說過，林老爺要把林家家業傳給林清！
這樣的兒子，怎麽可能入贅卿家嘛！！！
卿小可拍著大腿，笑嘻嘻道：“我有辦法拖住林家的婚事了！”
194刺傷了尹師傅
幾天之後，林家人上門送聘禮來了。
卿小可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尹休住的小別院練功。
今天要練刀法。
“看清楚了麽？”
尹休雙手握著一柄窄背長刀，看著卿小可，毫不客氣地說：“你來做一次。”
卿小可握緊了手裏的竹竿，有些緊張。
沒看清，完全沒看清。
今天的尹師傅有些古怪，莫名其妙的怒氣，剛才演示刀法的時候，突然之間，卿小可感覺到了來自他靈魂深處的殺氣。
因此，她退後，龜縮在廊下。
至於刀法，尹師傅的動作太快，一點也沒看清。
他雙手握著長刀，猛然轉身之時，卿小可嚇壞了，渾身抖了一下，打了個寒顫。
怨氣，怒氣，濃濃的殺氣。
她不禁在心裏想：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合他的意，惹他生氣了……
“你躲在那裏做什麽！”尹休的嗓音很撕裂，很沙啞，大聲喊話的時候，讓人從指尖發麻直達頭皮。
卿小可拖著長竹竿，走到了他面前，低下頭：“尹師傅，我……”
“不必多說，剛才的刀法，你記住了多少？”
似乎是看到她額上的冷汗，尹休的語氣柔和下來。
“三成。”卿小可低著頭，老實說。
只能記住前面三成，後面他越來越快，像是在發洩心中的憤恨，看都看不清了。
“三成？我讓你認真看好，你的腦子裏都裝些什麽東西？”尹休怒了，舉起了長刀。
卿小可嚇得擡起頭，看到那鋒利的刀尖當頭落下，驚呼了一聲。
還好，長刀在離她額前還有一拳的時候，停了下來。
“尹師傅，你演示的時候，太快了。”卿小可硬著脖子說：“確實沒辦法看清。”
“把你學到的認真做一遍。”尹休盯著她，神色動容，眼中的寒光漸漸被黑霧掩埋住，他收起了長刀。
“好。”卿小可退後幾步，雙手握緊竹竿，做出了架勢。
才耍出一招斬雀尾，手裏的竹竿就被尹休一刀劈成了兩半。
卿小可嚇得松開手，裂開的竹子還是劃破了她的虎口。
還沒來得及詢問，是否自己做錯，長刀就迎臉甩了過來。
“接住刀！”尹休命令道。
卿小可跳起，戰戰兢兢地接住長刀。
那刀很沈，沈得像是要把人拖進地底下去。
“接著來！”尹休腳尖提起了被劈成兩半的竹竿，握緊了，用尖頭對準了卿小可，說：“來！”
又是這樣。
每次這樣，卿小可都格外緊張，心情很微妙，明明知道自己傷不到他，可……
盯著他那雙眼睛，心裏總是不自在。
“你若是不肯出手，以後就別來了！你這樣的資質，不肯下苦功夫，就別浪費我的時間。”尹休說。
“好吧！”
卿小可在心裏下定了決心，打就打吧。
她眉頭一沈，心橫下來，舉著長刀，按著剛才記住的招式，腳底邁著飄逸的步法，瞬間突進。
尹休咬住了銀牙，用半根竹竿，抵擋著她的攻勢。
“你就這點力氣麽？”他喝道。
“你就這點能耐嗎？”他吼道。
“就你這樣的，活該被人稱為廢物。”他罵道。
……
卿小可在這一句句的諷刺辱罵當中，爆發出了無限潛能。
“啊！”她大喊一聲，一個神龍擺尾，緊接一招直搗黃龍。
雙手被灌註了神力，突然失去了控制。
那刀直挺挺地刺向尹休的心口。
等到卿小可回過神時，力道已經收不回來了。
“尹師傅，小心啊！”她驚呼道。
不知為何，尹休也在這時候楞了神。
他突然忘記了躲閃，忘記了動作，就那麽直挺挺地站著，瞳孔之中，是卿小可的倒影。
“尹公子！！！”
柳寒煙推開院門，恰好看到這一幕，她飛奔過來，推開了尹休。
尹休一個踉蹌，躲開卿小可的致命攻擊，卻被刀刃劃傷了手臂。
卿小可的刀尖，砰地一下，插入了院墻之中。
她驚魂未定，轉過頭看尹休，柳寒煙正在幫他按著手臂上的傷口，鮮血不停地湧出來，從指縫中溢出來。
卿小可楞楞地道歉：“尹師傅，你沒事吧？”
“什麽沒事！”柳寒煙尖聲喊道：“他受傷了，這是沒事的樣子麽！卿鳳棲，你在想什麽，他是你師傅啊！你是想殺了他嗎？”
“不是……”卿小可幾步走近，卻被柳寒煙推開了，“你還不快去讓人請郎中來。”
卿小可心裏愧疚，說了句對不起，慌忙往外跑。
在她轉身之後，尹休伸出手，一把推開了柳寒煙。
柳寒煙沒防備，跌坐在地上。
“用不著你管。”尹休冷聲說：“你滾遠些。”
他說完，幾步上前，拉住了驚慌失措的卿小可，說：“別慌，死不了，縱使你再刺深些，我也一樣死不了。”
卿小可看著他，想起他方才忘了躲避時，那悵然的神色。
“進屋，給我包紮。”尹休說。
卿小可點了點頭。
尹休先進了屋。
卿小可走到柳寒煙身邊，想要將她扶起來。
“不用管她，讓她滾。”
尹休的聲音，從屋內悶悶地傳出來。
風在院子裏打旋，這話音也跟著風旋轉。
柳寒煙淚眼朦朧，掙紮著跑了。
香兒懷揣著新鮮出爐的新消息，準備來傳話。
因為心急，她腳步匆匆。
在院門外，撞上了柳寒煙。
看到她又哭了，香兒不鹹不淡地沖著她的背影說：“早知這樣賣力不討好，何必白費力氣。”
柳寒煙咬著牙，捏緊了拳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香兒隨口一句，便進了院裏。
看到地上的血跡，插在墻上的長刀。
香兒驚呼道：“姑娘，你受傷了麽？”
也不顧身份禮數，說著便沖向了屋裏。
卿小可要給尹休上藥，需要讓他將衣袍脫下。
他的傷在肩膀下來一點點的位置。
把衣袍退下來一些，才能好好的包紮。
可尹休就是不肯，堅持說：“隨意敷些傷藥。”
“那不行，傷口很深，要好好包紮才是。”卿小可說：“尹師傅，您將衣袍脫下，我不看便是了。”
尹休臉色僵硬，只是搖頭，甚至把卿小可推開。
“我自己來，笨手笨腳的，你沒一件事能做好！”他怒道。
卿小可被推開，鍥而不舍地撲過去，堅持說：“這傷是我不小心才弄成這樣，我必須要給你處理好！”
她壯著膽子，伸手去扯尹休的衣領。
兩人拉扯做一團。
尹休突然變了一個人，將她摟住，盯著她：“你就那麽想脫掉我的衣服麽？嗯？”
卿小可進退兩難，又不敢推他，怕他傷得更重，既生氣又害羞，心裏大呼救命。
就在這時，香兒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
香兒驚呼一聲：“啊！！！我沒看到啊……我我我，姑娘，我來傳消息！”
“誰讓你闖進來了！沒禮數的瘋丫頭，滾出去！”尹休松開了卿小可。
香兒拖拖拉拉地往後退，不停地給卿小可使眼色。
“尹師傅，香兒一定是找我有急事，我跟她一起滾吧？”卿小可滿臉堆笑：“我立刻讓管家請郎中來，如何？”
尹休從喉頭憋出來一聲冷哼。
卿小可不敢看他，紅著臉，拉著香兒，沖出了院外。
195誰說要嫁人啦
卿小可大氣不敢喘，一路拉著香兒狂奔，逃命似的離開了尹休住的小院。
終於在花園的角門裏，兩人跑不了，停下來大口喘氣。
“姑娘，怎麽回事兒啊？”香兒迷茫道。
“什麽怎麽回事，沒事！”卿小可說。
“可我……”香兒壓低聲說：“明明看到，你們抱在，抱在，抱在，一起了。”
因為氣沒喘勻，聽起來倒像是重要的事說三遍。
卿小可像是被針紮了，飛快地捂住了香兒的嘴，吼道：“你胡說什麽呢！”
香兒委屈地搖頭。
“香兒以後不敢了。”她說。
卿小可停了半晌，想起剛才的情景，還是覺得古怪。
怎麽會……
那鐵一般的手臂，怎麽就圈住了自己的腰。
而且……
一向冷若冰霜只會罵人的尹師傅，為什麽突然間……
爆發出了不一樣的荷爾蒙。
會不會是卿鳳棲之前認識這位尹師傅？
她還沒來得及發問，卿鳳棲的聲音就傳來了：“小可，我覺得你好像是認識這位尹師傅。”
卿小可搖了搖頭。
她又不是臉盲，她確信自己是第一次見這個人。
難道說，這就是緣分？
她猛地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香兒，剛才你說，有消息，什麽消息？”卿小可問。
香兒這才想起了正事，拍了一下額頭，說：“我都被你跟尹師傅嚇蒙了，差點給忘了。”
“是不是林家有動靜了？”卿小可問。
自從選婿回來了之後，卿小可就交給了香兒一個任務。
憑借香兒的好人緣，讓她拿了點錢，去收買了一些下人，讓他們在各個門當值的時候放機靈些，在正院老爺那屋的人，也都放機靈些，萬一林家有動靜，立刻匯報。
“嗯。”香兒誇讚道：“姑娘，我發現您這次回來，比以前聰明多了，估計是長大了。”
卿小可橫了她一眼，吼道：“到底是什麽消息？”
“林家派人送聘禮來啦！”香兒壓低聲說：“大一大早就往府裏擡，那聘禮的箱子，把正院的中庭都擺滿了……劉管家親自在那兒清點登記，據說點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數清楚。”
卿小可問：“林家是何人來送聘禮？”
香兒說：“我問了，門上的小廝說，來人是林家的大管家——林福，他是林老爺身邊的人。”
卿小可一拍手，說：“這就好辦了。”
她說完，匆匆地往正院方向去。
香兒急得跟上去，問：“姑娘，您去哪兒？”
“當然是去看看。”卿小可說。
香兒慌了，趕緊拉住她，一跺腳，說：“看什麽啊，姑娘，您瞧瞧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才練功完畢，連衣裳都沒換，如何見客啊……”
“沒關系。”卿小可說。
就是這樣才好。
香兒拉不住她，只好跟著她去了。
來到正院，聘禮已經清點完畢了。
林家的人被安排在偏廳喝茶吃早飯，劉管家親自陪著。
卿鷲天坐在正堂，手裏拿著聘禮單子，原本愁眉不展，看到後面，倒也舒心。
選了林家，卿鷲天本就不怎麽滿意，不過也比蕭家好多了，林家富可敵國，多少也能有些幫助。
這聘禮的貴重程度，在這四洲十荒八島，若說是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爹爹。”
一聲清脆的叫聲，將卿鷲天的思路打斷了。
卿小可如風一般，進了屋子裏，趕緊跪下行禮：“女兒給爹爹請安來了。”
卿鷲天笑呵呵道：“你來得正好啊，這是林家人送來的聘禮，你看看單子。”
“聘禮？”
卿小可才坐下，手裏拿著丫頭奉上的熱茶，如同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她將茶碗放下，嚴肅地說：“什麽聘禮？為何會有聘禮？”
卿鷲天皺緊了眉頭看著女兒。
說什麽胡話呢，又犯病了？
“選婿那日，可是你親口說的，要選林公子，你忘了？”卿鷲天問。
該不是要反悔吧。
卿小可說：“女兒沒忘。”
“沒忘就好。”卿鷲天端起茶碗，正準備喝茶。
很快就聽到卿小可氣定神閑地說：“女兒又不是要嫁人，何來的聘禮之說。”
卿鷲天被滾燙的茶水給燙了，狼狽不堪。
“你說什麽！”他拍案而起，盯著女兒。
此時，林家的人用過早飯，恰好過來回話，正好走到院子裏，就聽到了卿小可的話。
林家人都面面相覷，大管家和幾個小廝，都面露驚訝之色。
卿家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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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能反悔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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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什麽呢！”卿鷲天拍著案子，吼道：“你給我閉嘴吧，小小女兒家，你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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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家才送了一口氣，剛要喝一口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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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小可在這時冷靜地說：“爹爹，你說什麽呢，不是林公子來我們卿府入贅的麽？入贅怎麽還能收人家的聘禮呢！”
“入贅！！！”林管家終於透心涼了，握著茶碗的手，有些發抖。
他朗聲說：“卿老爺，這是怎麽回事？”
卿鷲天尷尬地笑了笑，說：“沒這回事……”
“怎麽會沒這回事呢……”卿小可“無辜”道：“爹爹，做人不可言而無信，這話，是不是您自小教導我時說的話？”
“那都是為了氣徐祈然那個混球，規矩是人定的嘛……”卿鷲天安慰林管家說：“只是小女的玩笑話，莫要當真，莫要當真。”
卿小可驚呼：“爹爹，怎麽是玩笑話呢？那招婿的告示上，是有這一句的，雖然字小了些，但……那上面確實寫著，最終勝出者，是要入贅卿家為婿的呀，香兒，把告示拿出來！”
香兒楞了老半天，才哦了一聲，從袖口裏把那張早已面目全非的招婿告示掏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然後指著最後那一行小的不能再小的蠅頭小楷，說：“就是這兒，寫著呢！”
林管家湊過來，仔細一看，嚇得臉色蒼白。
他也不管卿鷲天說什麽了，只顧著招呼自己的那班工人，將聘禮擡走。
那些大紅朱漆的箱子，怎麽擡進來，還怎麽擡出去。
看著空蕩的中庭，卿鷲天面如土色。
他吼道：“這下你滿意了麽？等林清來上門，下輩子吧！你不是屬意他麽，不是喜歡他麽，水到渠成的事，你胡說些什麽，那些氣話，我都不當真了，你較真什麽！滾滾滾，我沒你這般不孝的女兒，氣死我了！滾！”
卿小可“滾”出了正院。
她帶著香兒，昂首闊步走在廊下，雙手背在身後，哼著小曲，心裏美極了。
林清，你想算計我？
早知道你不可能主動退婚的啦……
想娶夢中情人？
先問問你，你願意當那上門姑爺麽？
也多虧了徐祈然那些垃圾話。
之前某天午後，無事可幹的閑人徐祈然突然叨叨叨，說到了這個。
他的原話是：“小妞，你這樣的二婚，都有人搶著要，真是奇談，不過我估計啊，那些人的眼神都不怎麽好，你爹那心眼多啊，把字寫得跟芝麻綠豆一樣小，估計啊……所有人來報名的青年郎們都沒看到要入贅那句！否則別說蕭家？於家？林家？名門少年？哼！街面上撿垃圾的傻漢都懶得看你哦！”
196不能讓她得逞
林家的聘禮前腳擡出卿家，後腳消息就傳得漫天都是。
大街上，行人奔走相告：
“聽說了嗎？卿府把林家的聘禮退了！”
“是嫌不夠多麽？”
“還不夠多？擡進去的時候，我數啦，整整六十八大箱，還不論綢緞布匹……”
“從沒聽說過，有誰家送了聘禮還擡回去的，真是稀奇。”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難不成，卿家小姐這回，又要退婚了嗎？”
“這回她再把婚退了，估計要在卿家呆上一輩子了，哪個清白人家敢娶她。”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有沒有誰知道……”
“我知道，我表弟在卿府當差，他剛傳出消息來，卿家不是要退婚，是卿家小姐自己說的，不要林府的聘禮呢。”
“不要聘禮，這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白娶一漂亮媳婦兒……”
“哈哈哈……估計卿鳳棲自己覺得對不起那林公子吧，她自己跟魔王那不清不楚的破事……”
“哎，我也聽說了，據說比武那日啊，上臺鬧事的那位少年，就是當今魔族的大王。”
“是麽？鬧成這樣，林公子都能不計前嫌，可見心胸開闊。”
“對林公子心存愧疚，拒絕了聘禮？也算是一段佳話。”
“什麽佳話，你們說的都不對，是卿家小姐自己說的，她不是要嫁人，是要林公子入贅，所以不能接受聘禮！”
“什麽？”
“入贅！！！”
林福才出了卿府，這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滄洲的每一個角落。
當然也第一時間傳到了卿羽軒的耳朵裏。
他在書軒裏看書。
小廝奔跑進來，一邊喘氣，一邊說：“公子，退啦！”
“好好說話。”卿羽軒說：“莫要著急。”
自從早晨聽說林府的聘禮來了，他就茶飯不思。
現在的他，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
小廝跑到他的軟榻前，奪下他的書，說：“公子，好事！是好事啊，咱們小姐把聘禮退啦！”
“你說什麽？”卿羽軒眼睛瞪得老大。
“我都聽明白了，你莫不是聾了吧。”
不知哪裏傳來的聲音。
小廝嚇了一跳。
書軒裏的書架旁，堆了一堆書，像是一座小山。
那山動了動，似乎是有個人，從裏面掙紮著，爬出來。
小廝定睛一看，原來是徐大俠啊。
徐祈然滿臉胡茬，雙目無神地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沒好氣地說：“你妹妹退婚了，高興吧？不用愁得睡不著覺了吧。”
卿羽軒抓住小廝的手，問：“真的麽？”
卿妹把林清的婚事退了！
“嗯。”小廝點頭。
“父親不會責怪她嗎？”卿羽軒擔憂道：“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傳出去，總是有辱門風。”
“只要她有道理，能站得住腳便行了。”徐祈然抖了抖身上的書，坐到書案前，繼續埋頭苦讀。
不知道的，以為他要發奮圖強，考出個狀元來。
殊不知，那堆書山裏，沒有一本是正經書，全是些奇門遁甲，軼事傳記，還有命理術數之類的。
“妹妹如此悔婚，能有什麽正當理由？”卿羽軒皺起了眉頭，“林清癡戀她，如何能輕易放手。”
徐祈然不以為然說：“這次，搞不好是林家要悔婚呢！”
林家。
林福把聘禮擡了回來，連歇一會兒的功夫都沒有，直接跑到了林老爺的屋裏。
林老爺本來等著聽好消息。
看到林福慌慌張張的模樣，罵了一句：“天塌下來還是怎的。”
林清也在父親房裏，父子二人端坐在棋盤邊上，各執一色，欲在棋盤分個高下。
他轉眼，看著林福，擔憂道：“福伯，怎麽了，事情不順利？”
“我們的聘禮那樣厚重，對於卿鳳棲這樣一個棄婦，已經算得上是厚道了，他卿鷲天不感恩戴德也罷了，還敢提什麽別的要求麽？”林老爺不客氣地說。
原本他是不讚成兒子去選婿的。
他不滿意卿鳳棲。
將來林清要掌管家業，娶了這樣一個妻子，總歸沒有益處。
可架不住寒冬臘月，兒子在屋前跪了一天一夜，還發誓說非卿鳳棲不娶，這才同意了。
林福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說：“老爺，公子，卿家欺人太甚啊！”
他捶胸頓足，眼看著就要氣死了。
林清趕緊起來，扶起管家，著急地問：“福伯，到底出了什麽事？聘禮送到了麽？卿老爺怎麽說？你快一一道來。”
“聘禮給退回來了。”林福老淚縱橫，死死地抓著林清的手，說：“公子，把這門婚事退了吧，老奴舍不得您啊！！！”
這是什麽情況。
林老爺也慌了神。
他幾步走過來，喊道：“你這到底是何意思啊？聘禮被退回來了？卿家不要臉面，我林家還要做人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老爺這一吼，將丫頭小廝統統嚇得跪下。
林福抹了老淚，將事情給說了一遍。
“入贅！！！”林老爺聽著，臉色大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林清皺緊了眉頭，說：“福伯，你說清楚，這話是卿姑娘說的，還是卿老爺說的？”
這兩人說的話，可不是一個分量。
“是他們家小姐自己說的。”林福嘆息：“老奴這一輩子，沒見過如此牙尖嘴利的姑娘啊，這是獨一個。”
什麽天下第一廢物，什麽心智癡傻，這都是哪兒傳出來的渾話。
那樣一個精明淩厲，氣質不凡，有勇有謀的姑娘家，哪裏是廢物了！
“好啊。”林清松了一口氣，說：“如果是卿姑娘說的，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沒啦。”林福喊道：“公子，她不是胡說的，她有憑有據，咱們都被卿府給耍啦，他們早前貼出的那張告示，那張招婿的告示裏，明文說了，是要入贅的呀！！！公子，老爺，快些下定主意退婚去吧！只怕是卿家不肯退的話，我們就要按照告示上所寫的，把公子送到卿家去了。”
林清面目僵硬，呆呆地往後退。
“爹……”他看著自己年邁的父親。
林老爺揮袖吼道：“退婚！立刻拿紙筆來，請媒人前來，快快快快！”
“爹，慢著……”林清沖過去，抓住父親的手。
慢著！
兒子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呢。
“還有何可說？博雅，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若是去入贅了，我怎麽辦？林家的家業怎麽辦？亦或者說，你要將我林家的家業，拱手讓給卿鷲天那個老賊麽？”
林老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胡子都飛起來了，他推開兒子，振筆疾書，嘴裏堅定地說：
“我不能讓你去入贅，就算是你終身不娶，一輩子當鰥夫，也好過去入贅啊，博雅，我不能讓祖宗蒙羞，你知不知道啊！”
“老爺，卿家會同意退婚麽？”林福苦大仇深地說：“只怕他們不肯同意啊……”
林清沒說話，他立在一旁，心涼透了。
不肯麽？
她怎麽可能不肯。
她恨不得趕緊退呢！
不行，不能讓她得逞！
“哎，公子，你去哪兒啊？”林福想抓住突然跑出去的林清，沒抓住。
林老爺跺了跺腳，吼道：“趕緊讓人跟上去啊！趕緊的！莫要再鬧出笑話啦！”
197等著吃燕窩
一向待人溫和，看似纖弱的文弱書生，一旦發起狂來，也讓人招架不住。
林老爺一聲號令，好幾個小廝飛撲過去，想要將公子給攔下。
都沒能得逞。
林清像是一團行走的龍卷風，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在一群小廝的哀嚎聲中，他奪下門房的馬，奔向了卿府。
林府與卿府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林清橫穿了一整座滄州城。
在眾人指指點點的議論之中，來到了卿府門前。
從西市到東市，所有的人都知道，林公子去卿府討說法了。
好事者都跟著到了卿府門上，等著第一手消息。
卿府門上的小廝，早就得了管家的指示。
看到是林清來了，快步過來，給他牽馬，打哈哈說：“這兒是什麽風，將林公子吹來了……呵呵呵……可真是個好日子……”
林清嚴聲說：“我要見你家小姐，快去通報！”
“小姐啊……”小廝按著劉管家的話，只說：“公子來得不巧，小姐不在府裏，出門去了。”
林清不信，雙手背過身後，眉頭緊蹙。
“若不然，小的讓劉總管出來親自跟公子說吧？”小廝問道。
“去哪兒了？”林清問。
“哦……”小廝說：“跟我們六奶奶去城外的育華寺上香去啦……”
林清搶過小廝手裏的韁繩，翻身上馬，離開了卿府。
他並沒有去育華寺。
育華寺離城裏有三十多裏地，估計要一兩天的來回。
林清明白，卿府這是有意回避。
林府幾個護院策馬飛奔，終於在城中遇上了失魂落魄的公子。
幾人都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公子，老爺唯恐卿府的人傷了您，讓我等前來相護。”護院抱拳說。
林清臉色惆悵，肝腸寸斷。
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朵烏雲，恰好擋在他的頭頂上。
“已經傷啦。”他嘆了一聲，喊道：“還嫌不夠丟人麽，回吧！”
回吧。
從長計議。
畢竟為了她，已經籌劃了那麽些年，也不在乎多這兩天。
林清捂著心口，連馬匹的韁繩也不拉，如游魂一般，被駿馬馱著，回到了府中。
哀莫過於此。
到了嘴邊的肉，竟然就那麽飛了。
卿鳳棲竟然有這樣的城府。
林清沒有因此打消這個念頭，他反而多出了一份執念：
她不是什麽廢物，她是塊寶，一定要得到她！
回房之後，林清一直睜著眼睛，躺著一動也不動，清秀的眉眼裏，沒了靈氣，看著呆呆傻傻。
他房中的人，都在私底下說，公子又要瘋了，如當年那般。
消息傳到了林夫人那兒。
不多時，林夫人被一幫丫頭簇擁著，湧進了林清的屋裏。
“兒啊，你這是怎麽了……”
林夫人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生得是珠圓玉潤，心寬體胖。
她並不是林清的生母，但林清自小過繼在她房裏，兩人感情深厚，如親生母子。
她坐在床榻邊，雙手捂著林清的手，流淚說：“你醒醒啊……為了一個那樣的女人，不值啊……”
林清沒說話，呆呆地望著母親，仿佛盲了一般。
直到林夫人哭得快背過氣去，就要昏厥，林清才緩緩吐出一句：“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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